倪凌,是頗受留學生歡迎的《十六歲留學澳洲》一書中的主角之一。當我們從報上知道這本書的消息,已經是第三版了。出于職業的敏感,本刊迅速地聯絡本書的作者,結果聯系上了書中的另一位主角,倪凌的母親凌進女士。得知我們是一家專業的留學期刊后,凌女士非常熱情地告訴我們,她的女兒倪凌因為回家過春節恰好在上海。欣喜之余,我們當即提出想采訪倪凌,凌女士通知我們說,正巧1月26日下午在上海浙江中路的春申江大廈有上海對外服務公司組織的一個國際學生新春茶話會,會上倪凌要發言。
1月26日下午,我們終于見到書中的兩位主角,凌進、倪凌母女,母親真誠熱情,女兒美麗大方。茶話會上,倪凌笑著介紹了自己1996年如何在不情愿的情況下,被母親“包辦出國”,自己是怎么抗議母親的,平靜的言語中透露出自信和俏皮;記者注意到凌進女士,靜靜地望著自己的女兒,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不知這位母親是不是在為自己的女兒驕傲自豪?
一個16歲的小留學生剛到國外的時候是如何生活和學習的,面對困難是如何解決的,7年的留學生活給她帶了些什么……帶著這些疑問,記者第二天趕到倪凌的家里,作為一個同齡人,和她進行了面對面的交流。
用三個星期的沉默來抗議母親的“狠心”包辦出國
記者:16歲被母親“狠心”包辦出國,送到澳大利亞,當時你認為母親“狠心”的目的是什么?
倪凌:當時我在國內讀的是職業中專,在學校的時候,我是比較貪玩、比較安于現狀的,經常和朋友一起享受安逸生活帶來的快樂,但在學習上就沒有什么進步。母親看到我這個樣子,覺得是荒廢時日,當時也不是很認可我結交的同學。這可能就是所謂的“代溝”隔閡吧,我們的觀念有些不一樣,母親很想讓我擺脫這個環境,所以就幫我辦了出國手續。
記者:你昨天說過,出國前有三個星期沒和母親說話,當時為什么不和母親說話,為什么那么抵觸出國留學?
倪凌:我很害怕離開自己原本非常熟悉的地方,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當時身邊沒有一個出國留學的朋友,沒有什么可借鑒的,不像現在很多人可以來問我。不過,心里畢竟還是有一點向往的,有點激動。我和媽性格都很倔,都很要面子,我想,你安排這一切都不和我好好商量,這么不尊重我的意愿,我既然不能做其他事情來抗議,就只有用沉默來抗議,所以就很長時間不和媽媽說話。
面對新生活,從興奮到習慣
記者:自己出國的一切都被母親安排好,臨上飛機那一刻,你心里在想什么?
倪凌:說來也怪,真正到了上飛機的那一刻,已經不恨媽媽了,而是想自己下一步該怎么辦?即將面對一個全新的環境,自己也比較興奮。
記者:你到澳大利亞后給家里寫的第一封信中說:“我很好,一切都好,好得每天就只想笑”,剛到澳大利亞的一個月,你的“一切都好”恐怕只是“報喜不報憂”地安慰家人,在第一個月里,你有哪些不適應的地方?
倪凌:當然是安慰家人,不過我的情況總體上比較好,我當時也比較開心,可能和我性格開朗有關系。當時沒什么悲傷的感覺,走的時候,倒是媽媽抱著我哭,當著很多人,我覺得有些沒面子,直對媽媽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到了澳洲之后,我把自己國內朋友的照片貼在自己臥室的墻上,一個個地看,想在國內的時候。有一天在臥室里寫作業,看著那些照片,這個時候房東女主人進來,當時不知怎么就抱著她哭起來,但5分鐘前還沒有一點想哭的預兆。一個月后,剛來時候的興奮開始褪色。當時不適應的地方,一個是吃飯,住在HOMESTAY家里,通常吃的盡是意大利通心粉,上面再放些什么番茄、肉醬之類的東西,吃不慣,不過,后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還有,自己住在別人家,雖然寄宿家庭的主人待我也還不錯,但多多少少會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有一次,我在房間里和住在這家HOMESTAY的一個日本女孩子正在聊天,男主人不和我們打招呼就把電閘給關掉了,那個日本女孩傷心得直哭,我當時很氣憤,覺得他們做得太過分了。還有不適應的就是一種特有的孤獨,剛出去的人都會感受到,沒有依附感,什么都是自己一個人承擔,一個人扛下來,少了很多關心。有一次,自己心里那種寂寞的感覺很強烈,就一個人在大學的大操場上來回走了很長時間,后來回到家里(當時從HOMESTAY中搬出來了,與別人合租)就發燒,自己在房間里躺了兩天,但沒有一個人進來看一下,后來餓得實在不行了,自己才勉強起來出去弄點東西吃。
我在班里的留學生中英語最好
記者:語言問題,相信是每一個出國留學的學生遇到的第一個難題,你當時是怎么應付的?
倪凌:當時很自信,因為我在班里的留學生中英語最好,發音、詞匯都挺好的,雖然當時自己的英語不過是國內的職高水平。我當時沒有像在國內那樣拿著單詞本一個一個背單詞,我喜歡和別人說話,就經常找些人來聊天。學校里有話劇社,不過,剛到那邊的留學生語言上都是“三腳貓”,除非你膽子很大,可以主動出擊,但一般都不敢去參與到平時外國人的活動當中。還有十二年級選課的時候,我不像其他留學生一樣選了經濟、金融之類的課程,我選了自己喜歡的建筑設計,這個班上大部分都是外國人,我和那些外國人分到一個組,經常會為了作業爭論不休,這個環境也使自己的英語水平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提高。
住進HOMESTAY?最重要的就是要尊重別人
記者:未滿18歲的小留學生在澳大利亞,一般會住進當地的HOMESTAY,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理和HOMESTAY的關系?
倪凌:最重要的就是要尊重別人,一般來說,HOMESTAY的主人都還是不錯的;但也會遇到一些不負責任的HOMESTAY,只是為了賺錢,為了不讓留學生搬出HOMESTAY?甚至扣留學生的護照。也有一些留學生被HOMESTAY趕出來,因為這些留學生年齡小,考慮問題不成熟,認為自己付了錢后房子怎么使用都沒關系,就帶自己的朋友住進來。有些學生出國前在國內被家長寵得很厲害,什么事情都不會做,也懶得做,帶著自己這種嬌生慣養的習氣是不會和HOMESTAY搞好關系的,應該適當地幫著干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飯前幫著收拾一下桌子。有些HOMESTAY為了懲罰學生不給飯吃,你可以向學校反映。我的經驗是,出國前,一定要找個好中介,找個好的監護人。我和一些朋友在墨爾本組織了一個墨爾本中國學生會,幫助一些剛到澳洲的中國留學生解決一些簽證、生活、住宿、旅游方面的問題,如果他們有什么問題,就可以登錄:www.mcslub.com?在上面提出自己的問題,我們會盡力幫著解答。
浪費父母的錢是不應該的
記者:從你給家里的回信可以看出,你似乎很快就適應了澳大利亞的生活。你是如何調整自己,從出國時的不情愿,到后來信中說的“學習極勤奮”?
倪凌:“學習極勤奮”談不上,這只是讓家里人放心,但相對國內的時候是勤奮了許多。主要是覺得浪費父母的錢是不應該的,人一到了國外就變得現實起來,而且在國外學習并不是很難。
記者:你母親在書中提起你學畫畫、學鋼琴、學寫作時經常半途而廢,不愿意付出,對事情常常是“三分鐘熱度”,這個缺點在國外學習時你是怎么解決的?
倪凌:找一些只需要“三分鐘”熱度的事情啊,比如讀書。因為在國外讀書,注重的不單單是課堂上對老師傳授知識的掌握,更加注重的是能力的培養。比如一個PROJECT?內容占40分,封面設計美觀程度占20分,把你的成果在講臺上演示一遍又會占一定的分數,注重的是整個過程,而不是哪一個單項。在國外的時候,老師布置一個課題,中國人很實在,按照老師的提示把這個課題完成得很漂亮;而外國學生則會想出更多的點子,更多的主意,從不同方面來完成任務。剛來的時候,我也是按照在國內的想法,要考高分,后來這種想法才慢慢改變,轉到注重平時知識和能力的鍛煉。比如大學的時候,我學的是市場營銷,我就熱衷于收集資料,做好平時的積累,只有這樣在考試的時候自己才不會害怕。
記者:你覺得自己在國外學習時的最大動力是什么?
倪凌:我知道你可能想讓我說父母對自己的期望,這是一方面。另外,雖然父母在電話里經常說,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可到了國外之后我總想怎么才不浪費更多的錢,如果不想浪費錢,就只有好好學習,盡快地把書讀出來,這種想法一直逼迫著自己不放松自己。有時候,父母打電話過來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情況,但自己覺得跟你說了能解決什么問題?父母在萬里之外,鞭長莫及啊,覺得老打電話挺煩的,但這其實是父母對子女愛的一種體現。現在很多同學都不是很珍惜這種感情。還有一個學習的動力是年齡的問題,本來在國內我是讀高二,但因為當時去澳大利亞還沒有設立專門的語言班,所以我就先去讀十年級的下半學期,先適應一下英語環境,這樣等于說降了半級,我想一定得把這半年花的錢給補回來,憋了一口氣,要和國內的同學比一比。
記者:第一次上課時是什么情形?倪凌:第一次去上課,是老師帶著,覺得挺別扭的。沒什么人理你,老師課上說的完全聽不懂,上的是數學課,后來拿著國內帶過來的書對照,才看出了點眉目,原來講的是因式分解,覺得這太簡單了,出這樣的題簡直是侮辱咱的智力。在老師上課時要學會聽,一堂課下來,腦子里留下來的東西基本上是自己的心得。
“我分你幾只碗吧”
記者:找的第一份兼職在什么時候,怎么找到的?
倪凌:1996年底的時候,當時覺得不打工就太沒出息了,身邊的人都打工,所以特急,想找份工作,找了很多朋友,后來一個在餐館洗碗的朋友看我這么急,說“我分你幾只碗吧”,我就去了餐館。不只是洗碗,還切洋蔥、倒垃圾,把很重的垃圾袋從樓梯上拖下來,然后把垃圾扔到高我半個頭的垃圾車里,廚房里大師傅覺得我干得太吃力了,就幫我倒垃圾。后來當上了侍應生,有一次,有一位客人過生日,我幫著在蛋糕上插蠟燭,可那一天正好也是我的生日,當時心情有些怪怪的。
不負責任的老師和精神抑郁的老頭
記者:6年的澳大利亞留學生活中,有哪些你比較難忘的事情?
倪凌:大學畢業的最后一個學期,當時五門成績中的四門都已經通知我了,唯獨有一門的成績遲遲沒什么消息了,打電話去找負責老師,卻怎么也找不到。學期結束考完試,一般會有些學習不好的學生找老師要“同情分”,所以很難找到老師。因為少了一門成績,我不能回上海,只好等。后來很偶然的一次機會,碰到了那個老師,我問老師我的那一門成績,那個老師說,我幫你找找吧。我們一起到辦公室找,后來他說找不到試卷了,估計我上他課時比較積極,給他留下了些印象吧,他對我說,我想你肯定過了,沒什么問題的。那我也只好走了,我雖然很氣憤,但也不好跟他去吵,耽誤了那么長時間。國外的老師也有馬虎、不負責任的。還有件事,有一定負面影響,但說明我們在國外生活時并非全都是一帆風順,也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那時候最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勇敢,不要慌,要敢于保護自己。一次,我去看望一個朋友,朋友樓上住著一個老頭,可能是患了精神抑郁癥,聽到我們在樓下開鐵門的聲音響了些,就出來看,而且不知怎么就大罵起來,我朋友慌了,哭起來。我想,你有什么可怕的,我憑什么怕你?我說,你要是再騷擾我們,我們馬上就報警。你一個男人憑什么欺負兩個女學生,還算個男人嗎?我和他吵起來,后來他火了,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鼻子流血了,可能他害怕了,就匆忙上樓去了。所以遇到這種情況時,自己一定不要慌,別害怕,要是你先害怕了,后果可能更糟。
學到的最重要的是獨立能力
記者:在留學生活中,你認為自己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
倪凌:我想應該是獨立能力,學會了怎樣操持一個家,現在煮飯、買車、買保險等等這樣的生活瑣事自己一個人都能很順利地完成,而如果還在上海的話,這肯定不太可能。這些年,我最大的驕傲就是自己熬過來了,學會了自立、自愛、自強;而且自己現在變得寬容,容易接受各種新事物,不像沒出去之前那樣任性,鋒芒畢露,容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到別人。
記者:從親身感受來講,你覺得中國大學和澳大利亞大學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倪凌:我覺得在國內大學里比較開心,但是混日子的情況也有。在國外大學里,各種鍛煉的機會比較多,但上完課之后,大家回到各自的圈子,不像國內的學生那樣住在一起,彼此很了解。國外,談戀愛、中學生同居這種事情也有所耳聞,他們可以相互汲取溫暖,不會那么孤單,這種兩個人的小圈子多過在國內的集體大圈子。國外,平時學校里有很多活動,舞會、球賽什么的,當時我參加了學校的學生會,在一個部門里面當財長。另外,你還有很多接觸社會的機會,比如,現在我有一項工作,擔任州下議院一位議員的助理,工作特別忙,經常要加班。
“低齡留學”因人而異
記者:有人對“低齡留學”有這樣一種擔憂,認為他們“因為年齡小,自制力差,抵抗不了一些誘惑,所以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你怎么看待人們的這種擔憂?
倪凌:我覺得這是因人而異的,像我們學校前一段時間發生的槍擊事件,那個留學生都30多歲了,結果還開槍殺了兩個人,我覺得留學資格不能以年齡衡量。一些十六七的學生很有想法,他們知道自己要努力學習,知道要保護自己。在國外正常發展的留學生是大多數,只有極少數發生了一些問題。對小留學生有擔憂的家長有先入為主的想法,認為孩子嬌生慣養、自立能力差,不相信孩子,其實孩子的這種狀況還不是家長給培養出來的嗎?孩子只有在挫折中才能長大,只有相信自己的孩子,才能讓他們健康成長。孩子出國時,家長沒必要給那么多錢,學費和住宿費都付了,就不要再給太多的錢,給適量的就行了。給的錢多了,孩子不知該怎么正確地消費,就容易出現問題。另外,在國外交朋友也很重要,以我自己的經驗,如果你交了一個比較貪玩的朋友,你也會慢慢變得貪玩起來,你會受到朋友很大影響。所以找一個負責任的監護人適當地督促很重要。
感謝母親給我創造了一個機會
記者:從出國前的中專生,到現在的澳洲名牌大學莫納什大學的研究生,應該說你的留學路走得是比較成功的,現在回過頭來想想,怎么看待母親當初的“包辦”決定和自己的不情愿?
倪凌:當然是有眼光唄,我挺崇拜母親的,只是不愿承認,母親對自己的期望很大。要感謝母親給我創造了一個機會,到國外鍍了層金;讓自己學會了解自己,如何面對自己,心里想不開的時候,會問自己原因是什么,會考慮自己處理問題的方式,讓自己更好地適應環境,更健康地生活。
記者:你覺得如果自己16歲不出國的話,現在的你會是什么樣子?
倪凌:這很難說,應該是會讀完職高,然后接著讀大專、爭取考本科,然后再找工作,應該不會很順利,要歷經折磨。但是現在一下子,主干線變順了很多,等于給了我第二次機會,即使和國內的名牌學校出來的學生比自己也毫不遜色.
更多精彩資訊請關注查字典資訊網,我們將持續為您更新最新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