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采訪中少數的工科生，朱柏崴說瑞典是工業強國，和在國內的心態不同，瑞典人的踏實讓他原本浮躁的心也變得沉靜下來。

和美國、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和加拿大比起來，瑞典絕非大多數中國留學生心目中的首選。如果說在2010年以前，瑞典的教育對所有學生的全免費還足具吸引力的話，那么，在關閉了歐盟國家以外學生的免費通道后，中國的留學生更是毫不猶豫地奔向了美英等國的懷抱。也在那以后，瑞典各個大學的國際生結構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歐盟學生人數攀升，歐盟國家外的留學生數量驟減。

然而，最新的數據顯示，赴瑞典求學的中國留學生人數正從兩年前的谷底慢慢回升。2013年末，《第一財經日報》記者飛往了滿地紅葉的瑞典，走訪了當地的主要大學，采訪了正在瑞典求學或剛剛畢業的中國留學生。從他們的描述中，瑞典的優劣勢不難明了。但堪稱北歐最國際化的國家，瑞典對于中國留學生的吸引力竟然更像是“不那么國際化”。或許，在不免學費后的性價對比中，當地的特色和良好傳承的北歐精神才是瑞典與其他國家PK的籌碼。

北歐情結的驅動力

王婧茹是瑞典卡羅林斯卡學院（Karolinska Institute）的碩士研究生。一個多月前，她也才剛剛展開瑞典的求學生涯。而如今的她，已是這家瑞典唯一獨立的醫科大學的中國大使。為了中國學生市場而專門設立的中國大使和數字化團隊，卡羅林斯卡學院可謂用心良苦。

身為大學里的中國大使，王婧茹每天的工作就是維護學校的新浪官方微博以及人人網頁面，及時更新學校招生和校園活動的信息。作為新官上任的她，還主動建議開設官方微信，在這個正在逐漸取代微博的平臺推廣卡羅林斯卡學院的招生和名氣。除了日常的經營工作之外，她還有機會參加諾貝爾醫學獎的發布會，并將現場的圖片和結果即時地在微博上呈現。

這個已經在國內拿到了碩士文憑的女孩告訴本報記者，她始終放不下小時候就在童話故事中結下的北歐情結，所以哪怕每年花費25萬并多用兩年完成瑞典的求學夢，她也覺得值得。不過，從她選擇的生物企業管理專業來看，從暨南大學藥理專業畢業的她更希望自己在未來的求職中可以更快地步入醫藥企業的管理軌道，而非在醫療界成為一名技術型的醫生或研究人員。

瑞典延雪萍大學（J?nk?ping University）負責亞洲地區招生宣傳的楊麗對本報表示，一直以來，來瑞典留學的學生大多具有北歐情結，對北歐具有好感的群體和中國的中產階級都在不斷增多，這也導致瑞典近兩年在中國市場的招生漸漸回溫。雖然楊麗依然維持每年回國參加兩次國際教育展會的頻率，但今年的招生宣傳策略已有明顯改變：面對著越來越理性和有目的性的學生群體，延雪萍大學的招生宣傳越來越具有針對性。“來聽瑞典大學招生信息的學生都已經相對了解瑞典了，所以這個國家或這個學校的基本信息不會再重點宣傳，而是會針對具體的項目、專業以及未來的就業前景進行介紹。”她表示。

比起美國諸多大學已在中國設立了分校或招生代表處，已經意識到中國市場的瑞典高校顯然還未對中國發起強烈的攻勢。但變化并不微弱。楊麗說，明年三月，延雪萍大學的校長將親自去中國參與學校的推廣。和美國大學的校長越來越頻繁的訪華對應，瑞典大學的校長訪華可謂稀罕。

少有中國人的外國

于默奧大學（Ume University）位于瑞典北部的一個港口城市。要出瑞典，不論是飛機還是火車，都須從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轉乘。一般而言，去斯德哥爾摩的大巴需要近10小時，火車則需一夜。這是來這兒的中國留學生提起次數最多的不滿意之處，也是少有的不滿意之一。

北京女孩高瑩是于默奧大學醫學院的一名碩士在讀生。在她看來，這種交通不便利也正是這座小城市寧靜的原因。在芬蘭讀高中、比利時讀本科的她選擇來瑞典繼續學業，除了選學校和專業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始終都想在一個真正的國外環境，中國人少的氛圍里接受西方教育。這也是她從未考慮英美澳等國，執意來北歐求學的根本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在北京長大的緣故，我更想去小城市呆著。”高瑩說。這兒確是鮮有中國學生。在一個40多人的班里，可能只有1個中國人。而這兒也確是留存著鮮明的當地特色，這讓像高瑩這樣的國際生們有了新的煩惱：學校大部分的講座、活動和文字說明等都是瑞典語而非英語。在她看來，招收了國際生的于默奧大學，提供給國際生的英語信息和語言幫助還不足夠。

由于專業存在的差異，在于默奧大學攻讀金融學碩本的李凡則認為，交通的不便利影響了這座城市的國際化程度。作為金融專業的學生，她原本期望的國際化環境在這兒并不算如意。而要想留在瑞典工作也機會渺茫。即將畢業的她已經回到北京參加了實習，經歷了出國四年生活的她眼下的求職目標是回到北京找一份在國企的穩定工作。

延雪萍大學商學院的大二學生李昂也同樣認為，和美國等主流發達國家相比，瑞典本身并不夠國際化。由于當地的餐廳和超市均為瑞典語標識，她也坦言剛開始的生活不那么方便。但令她滿意的是，她所在的學校國際化程度非常高。據介紹，延雪萍大學中近90%的學生有機會被送去遍布全球的200所合作大學交換一學期，而整個學校有來自于約70個國家的國際生。對她而言，瑞典是求學之旅中的一站，完成本科的學業后，她的計劃是再去加拿大攻讀碩士。

適合踏實學本領

于默奧大學的設計學院是在專業領域世界排名十分靠前的學院，每年面向全球的招生名額也僅約10名。錢葉丹和王子豪是該學院2013年的新招碩士生，也是成功申請該校全額獎學金的優秀學生。在國內就讀本科的兩位均獲過設計領域的頂級獎項，如紅點獎和iF獎等，再加上他們本身具有的團隊合作能力和學習能力，兩位最終在若干的offer中接受了這所設計學院伸出的橄欖枝。

在這兒，有趣的老師會讓復雜的設計也變得有趣，也會把枯燥的課堂搬進北極圈等鮮活的實地。攻讀交互設計專業的錢葉丹說，她來學校的第一周就和全班的師生一起去了北極圈，參加了由當地研究站資助的“北極圈可持續旅游”的項目。而被面試老師評價為“兩年來亞洲地區見過的優秀學生之一”的王子豪則正在產品設計的班里努力適應全英文的設計軟件。“還好，能跟得上。”剛下了課趕來的他表示，在這兒的學習很踏實。在錢葉丹看來，這兒的教育尤其注重培養學生的設計理念，十分靈活。

朱柏崴是延雪萍大學工程學專業二年級的碩士生。作為采訪中少數的工科生，他說瑞典是工業強國，和在國內的心態不同，瑞典人的踏實讓他原本浮躁的心也變得沉靜下來，專心將“許多在國內沒掌握的技術”鞏固并升級。朱柏崴曾在本科時有過在瑞典交換的經歷，而他在南京航空航天任教的姨夫也十分建議他能出國深造。因此，了解了該學院的研究生課程設置后，他義無反顧地申請了該校的碩士項目。

“瑞典建有歐洲的汽車鑄造中心，那兒的項目負責人會給我們上課，都是大神級別的牛人。”說起這些，有著工科生典型性格的朱柏崴露出一絲調皮。小班教學的模式讓他更好習得了團隊溝通與合作的能力。而全班8個學生中僅他一位中國學生也讓他得以在完全的歐式環境中學習。

和其他國家一樣，工科專業的學生留在當地找到工作比其他專業都更為容易。但朱柏崴卻表示，他更想來瑞典深造和學習技術，然后回到國內去使用。

隆德大學是瑞典綜合實力排名數一數二的著名高校，這也是大部分國際生來瑞典的首選。從美國加州大學分校畢業的趙一銘目前是隆德大學環境管理學的碩士生。雖然也剛來瑞典不足半年，但說著流利英語的他與周邊的人顯得很熟絡。從美國到瑞典，趙一銘的選擇是因為歐洲本身在環境和生態上可持續理念和經驗。參觀當地垃圾處理場等經歷讓他印象深刻，而在北美的本科教育后，他希望自己能從歐洲的角度學習可持續發展的理念。與美國相比，他認為瑞典的學風更加自由和靈活，和教授的關系也更密切。

創業夢想的實現地

和上述的學生們不同，朱丹已經完成了延雪萍大學四年的本科學習。如今的他是當地一家小公司的創始人，主要生產鍵盤膜等電腦配套用品。

朱丹說這家公司其實在他還沒畢業時就已經完成了注冊，注冊資金僅用了5萬瑞典克朗（約合人民幣5萬）。除了解決的自己的就業問題之余，他還提供了3個全職工作崗位：一位瑞典人與他一同做銷售，另兩位則負責做宣傳。他說，瑞典的文化非常鼓勵年輕人創業，延雪萍大學還有專門為學生準備的“創業日”，即由5~6個學生組成一組，實踐一個創業點子，學校給予每個團隊200瑞典克朗的支持資金。也就是在這個項目中，他踐行了將國內的鍵盤膜改造成符合瑞典語拼寫模式在當地銷售的創業想法。結合課堂完成了初步市場調查的朱丹看到了當地市場的需求，畢業后便開始正式經營自己的公司。

除了自身的興趣和努力，朱丹在創業的路上深受學校創業氛圍的影響。他所在的商學院擁有世界藏書量最大的創業學圖書館，而他目前所租用的辦公室也由延雪萍大學創業孵化中心提供。在那棟名為“科學公園”的彩色大樓里，還有許多其他的創業團隊。朱丹說，平時在創業中遇到了困難，和這些同樣有著創業激情的年輕人在一起交流會很容易解決，甚至還會碰撞出新的創意火花或產生合作的機會。

從學生到工作的狀態，朱丹不得不適應更大的文化沖突和處事方式上的差異。“中國人的銷售理念會更多拼價格，但瑞典人更看重質量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這也意味著，這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學生需要當地的人脈來做引薦，才能敲開對方的大門獲得初步的信任。

于是，朱丹積極地參與當地的公益組織，主動與當地企業家學習從而建立人脈，從最初的將公司宣傳品印在鍵盤膜上的小規模生意到如今他正計劃著要與當地政府談小學至高中學生電腦的大項目，他的公司已經完成了從B2C向B2B的跨越。

在與市場的交流中，朱丹了解到當地政府會給小學至高中的學生發放免費的電腦，而這一群體恰恰是容易將電腦鍵盤弄臟或弄壞的，而一旦免費領取的電腦損壞就將由學校或家長承擔維修費用。因此，朱丹正在嘗試與當地的政府協商，為這一特殊市場提供電腦鍵盤膜。無疑，這筆生意將會是朱丹的大機遇。

在斯德哥爾摩大學攻讀時尚學專業的郭正茹在高中時就隨爸媽移民到了瑞典。從最初的經濟學到瑞典語翻譯，再到現在的時尚專業，她享受著可以按照興趣自由轉換專業的學習氛圍。和國內大量布置作業的教育方式不同，她認為在國外的學習作業很少，而更多需要自己主動的閱讀和復習。本身喜愛時尚的郭正茹在瑞典最時尚的城市自然地接受著北歐的時尚精髓，將課堂上的理念和市場良好結合。顯然，在瑞典的教育里，“自由”和“自主”完美地共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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