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教委于2014年2月頒布了被稱為最強減負令的“關于義務教育學校減輕學生課業負擔的規定”。按照規定要求,小學生放學時間大大提前。面對家長下班與孩子放學出現的時間差,一些社會托管機構應運而生并受到熱捧。天津社科院社會學所日前一項針對1500名家長的調查顯示,目前有7.7%的家庭因為種種原因選擇放學后把孩子送進托管班。連日來記者走訪發現,在巨大的市場需求之下,托管班卻處于監管的盲區,在開辦資質、衛生、安全等方面急需有效規范和管理。
托管服務扎堆校門口
下午4點,華苑居住區某小學的放學鈴聲響起,劉女士早已等在校門口,看到孩子們陸續走出校門,她大聲招呼著:“來來來,咱們排好隊,過馬路時注意安全。”劉女士經營著一家托管班,每天她先把低年級的孩子接到她租的房子里,然后趕緊返回學校再接上高年級學生。在105平方米的單元房里,她和另外兩位老師每天與20個孩子一起度過課余幾個小時的時光。
在小學校附近,像劉女士這樣的托管班很多,僅華苑一個不大的寫字樓里,就聚集著3家托管班。根據服務的內容不同,有的托管班只管接送孩子及中晚兩餐,也就是很多家長俗稱的“小飯桌”,有的托管班除了“小飯桌”,還有課業輔導、興趣班等多種服務。
“我這兒常年爆滿,很多孩子都是從一年級就來的,一直到小學畢業。”楚雄道某居民區一托管班負責人對記者說,他的托管班開了將近10年,根本不愁招生,托管的牌子往窗戶上一掛,就有不少家長主動找上門來。
記者走訪了學校附近幾個居民區,一些居民反映:“我們家門上、自行車車筐里,經常有托管班的小廣告,我看他們生意都不錯。”一位居民對記者說,“最近兩年,小區里的托管班多了起來,干得多了,競爭也越來越激烈了,前兩天還有個托管班招生呢,預約下學期服務,現在報名打9折。”
接孩子難題催生托管熱
晚上8點,在紅橋區某小區一個托管班里,記者見到了來接孩子回家的陳穎。“雙方老人身體都不好,我和孩子她爸剛開了家公司,正處在創業階段,實在沒有時間接孩子,把孩子送到托管班來,去了我一塊心病。”
隨著生活節奏的加快,越來越多的年輕父母由于工作緊張忙碌而沒有時間接送孩子,據記者了解,將孩子送到托管班,絕大多數是像陳穎這樣“工作孩子難兩全”的家長。
按照天津“關于義務教育學校減輕學生課業負擔”的規定,小學生在校學習時間每天不能超過6小時。目前天津小學下午放學時間多集中在3點10分到4點半左右,這樣的時間安排一方面保證了小學生有比較充裕的時間進行課堂知識學習,同時又尊重了孩子的成長規律,考慮到了他們生長發育的需要。
但是學生放學的時間與家長下班時間存在時間差,學生看護的“空檔期”成了許多家長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據社科院社會學所的調查顯示,有25.3%的家長表示存在著放學接孩子困難問題,如果放學時間提到下午3點半之前,那么接孩子困難的家庭比例大大增加,達到了59.4%,接近六成。
據記者了解,為了滿足家長們的不同需求,托管班除了平日托管外,還有周末托管、寒暑假托管等服務。一位5年級學生的家長對記者說:“把一個半大小子放在家里,沒人管他,估計得玩瘋了,再給我捅點婁子出來,我已經找好了一家暑期托管班,一放假就把孩子送過去。”
對于托管,家長擔心仨問題
問題1
大多沒執照僅兩成左右機構有執照
在紅橋區某小學門口,記者見到了手舉托管班招牌的石先生,眼下正值托管班暑期和新學期招生的關鍵時期,記者以小學生家長的身份,跟隨放學的隊伍,來到與學校一路之隔的石先生開辦的托管班。
環顧這套大約80平方米的兩室一廳,兩間臥室一間客廳全部擺滿了課桌。在一番詳細了解之后,記者希望看一下該托管班的相關證照。石先生實話實說:“不瞞您說,相關證照我真沒有,這就是市場有需求,我盡心盡力服務好,我干事兒就是憑良心!”
采訪中了解到,目前市場上的托管班主要有三種類型,一是由像石先生這樣的個體經營者開辦;二是由一些培訓機構或家政公司兼營;三是個別學校和青少年活動機構,利用自有場地照看學生。第一種類型在托管班中占絕對主力,其中又以退休教師、下崗職工最為多見。由于這類托管班大多坐落于居民小區內、屬于個體經營,取得營業執照、衛生許可證等相關證照的鳳毛麟角。
孫女士是一位小學6年級學生的家長,她在跑遍學校周邊10余個托管班后,為孩子選擇了一家家庭式托管班。“主人家吃什么,我們孩子就跟著吃什么。由于是在別人家里,吃完飯可以坐在沙發上放松一下,這點比一般托管班強。”孫女士說,像這種家庭式托管班是不可能有營業執照的,衛生許可證也沒有,主要是通過交流或是向別人了解主人的人品和健康狀況后,覺得不錯才將孩子送來的。
據社科院社會學所的調查,托管機構有營業執照的僅占20%左右,而且即使是有營業執照的托管機構,超出執業范圍、模糊經營的也很常見。
問題2
教師沒資質“名師”的旗號只是個“幌子”
根據托管服務內容不同,市面上的托管班價位多在300元—600元不等,主要包括午托、晚托、全托,即中、晚餐及接送服務。也有一些價格超過千元的托管班,在前者的基礎上增加了課業輔導,不少還打出“名師”的旗號。
在經過幾個月的體驗之后,趙先生決定把兒子在托管班的課業輔導項目取消。“哪兒有什么‘名師’?這只不過是托管班招生的噱頭。”趙先生告訴記者,他每月花費1200元,本希望托管班的老師能夠把孩子學習中的薄弱環節給加強一下,可一段時間下來沒有一點起色,后來他了解到,所謂的“名師”只不過是一位退休快10年的老教師和在校大學生。“老教師即便是再有名、再有經驗,畢竟脫離一線那么多年了,很多教學中的新要求、新趨勢并不能及時掌握,在校大學生更別提了,沒有教學經驗,自己是學霸未必能教好學生。”對此,趙先生很不滿。
據記者了解,“一老一小”即退休老教師和在校大學生是很多托管機構的常見配置,而這些人員并沒有國家頒發的教師資格證,不具備教學資質。
一位在托管班兼職的大三學生無奈地對記者說,本以為自己的本科學歷教這些小孩沒有問題,可實際情況并不是他想的那樣。晚自習時班里紀律特別不好,總有幾個孩子打架、搞惡作劇,真讓人搞不懂,讓他們安安靜靜上課這么簡單的要求竟成為令人頭疼的問題,提高成績更是無從談起。
既然沒有金剛鉆,為什么要攬瓷器活?一位托管班負責人給記者算了筆賬,一年12個月,除去寒暑假,日常托管只有9個月,租一套兩室一廳的單元房一年至少需要20000多元,而一個學生一個月托管費用只有300元—600元左右,以滿員10個學生計算,除去餐飲成本、人工費以及水電費,每個月的盈利十分有限。因此,為了提高利潤空間,開辦各類輔導班、興趣班成為很多托管班的重中之重。
但有些托管班抱著“看孩子”的心理,在招進學生后,并沒有真正兌現“精心輔導孩子學習”的承諾。采訪中,一些家長直言對托管機構的不滿,“本以為在托管班老師可以輔導孩子寫作業,把不會的題講解清楚,誰知道老師只是把錯的題給指出來,把正確的答案告訴孩子,表面上看作業都答對了,但是考試的時候該不會還是不會。等我們發現問題,半個學期都過去了,不僅學習成績受影響,學習能力也下降了,孩子根本沒有自己思考、自己努力的意識,就等著抄正確答案了,這樣的托管班不上也罷。”
問題3
安全沒保證交通、餐飲、看護讓人不放心
通過與很多家長的深入訪談記者發現,在所有令家長擔心的問題中,安全問題排在首位。一些最終沒有選擇將孩子交給托管班的家長,因交通安全、餐飲安全、看護安全等原因而放棄的,占到八成之多。
關于交通安全,家長們近有近慮、遠有遠憂。托管班離學校近的,一般步行去接。在學校門口接孩子的隊伍中,最常見的風景是一個托管班的老師同時接上幾個或是十幾個孩子,穿過一條甚至幾條馬路,一起步行至學校周邊的托管班。“一個老師一雙眼睛能盯得住那么多活蹦亂跳的孩子嗎?特別是放學時校門口車來車往,稍有不慎就可能發生意外。”一位家長通過一連幾天的實地考察,打消了將孩子送進托管班的念頭,只好犧牲了工作照顧孩子。
稍遠一些的托管班用車接孩子,家長同樣不放心。一個孩子媽媽向記者反映,她家的孩子就是放學時由托管班用面包車接走的,一開始覺得還不錯,后來聽孩子說,一輛車上坐八九個人,加上老師和司機,一輛小車里竟超過了10個人,安全性、舒適性都很差。最后綜合考慮,也不得不與這家托管班說“再見”。
為了最大限度招收學生,私自改裝、私搭亂建是托管班的常見病。記者走進天拖居住區某托管班,老舊的居民樓里光線昏暗,樓道里堆滿了雜物。大約70平方米的二室一廳被隔出幾間教室,十幾張課桌順勢擺放,幾乎沒有自由活動的空間。仔細打量這間裝修簡單的房子,記者沒有看到任何消防設施。在一家自行改造的“躍層”托管班里,自己搭建的樓梯陡峭狹窄,孩子們上下十分不安全。
托管班的飲食安全也令家長們揪心。據記者了解,絕大多數托管班并未取得衛生許可證。為了節約成本,很少配備消毒柜等設施。記者在某托管班廚房發現,沒蓋蓋子的電飯煲里剩下大半鍋米飯,碗筷隨意堆放、暴露在桌面上,廚柜的臺面上積滿了塵土,還有不少灑出來的菜湯。當記者詢問該托管班負責人,在采購食品原料時有沒有索證索票和相關采購記錄,該負責人告訴記者沒有這個習慣,但為了讓記者放心,負責人強調:“原料都來自正規農貿市場,應該沒有問題,我家孩子也在這兒吃。我們的飯菜最大特點,就是講究營養均衡,四菜一湯,有葷有素。”
明確監管
填補盲區
托管班的存在,有著巨大的市場需求,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家長的壓力,解決了一些實際問題。但是另一方面,由于其本身在發展中出現的各種各樣的不足,并沒有贏得家長的信任,據天津市社科院社會學所的調查顯示,有四成左右的家長對托管服務不甚滿意。而造成家長對托管機構不信任的最根本原因就是托管機構的“脫管”。
一位業內人士對記者坦言,這一行,市場規模很大,入行門檻很低,只要租一間房子,擺上幾個桌子,一個托管班就這樣開張了。對于天津乃至全國來說,托管班早已不是新鮮事物,已存在十余年歷史,但是仍然處于監管的盲區。
記者向市場監管部門咨詢后得知,目前對于托管班的監管僅限于“小飯桌”業務。雖然已經將“小飯桌”列入重點巡查范圍,按照《食品安全法》《餐飲服務許可管理辦法》的規定,經營者應取得衛生許可證,并確保食品原料、食品添加劑來源安全,但是隨著競爭以及市場需求的加劇,托管班早已不是“一頓飯”那么簡單。
從服務內容上看,托管機構提供的是“一條龍”式的服務,涉及教育、看護、接送、餐飲等多個領域,這些服務有的屬于家政服務的范圍,有的則屬于教育培訓的內容。據記者了解,目前的管理困境在于,我國相關法律法規并沒有對托管班的性質進行清晰界定,托管班并未納入工商部門登記注冊的范圍。而對于校外托管機構,也不屬于教育部門管理的范疇,因此“無注冊、無資質、無監管”是托管班真實的存在狀態。
有關人士建議,政府部門應盡快對托管服務進行明確的規定,聯合工商、衛生、教育、公安等部門建立制定頒布《課外托管機構管理辦法》,明確托管機構的市場準入資格、場地環境安全標準、從業人員的資質條件、食品衛生安全、消防設施標準和教學管理條例等內容。其次,應當明確各個相關部門的監督、監察職責,不定期對托管班市場做整頓檢查與指導,使其管理和運行有法可依,保證其得到健康、有序的良性發展。
社區學校已行動——
社區建起托管班
學校開辦興趣課
面對托管市場的混亂局面,為滿足家長的需求,切實解決“孩子放學早、課后無處去”的困難,一些社區和學校開始行動起來,紛紛建立托管服務中心。
河西區陳塘莊街雙山新苑社區在多功能活動室內開設“活力托管班”,社區內的小學生下午放學后可以到托管班參加活動。社區組織科技大學的志愿者輔導孩子功課,并穿插一些美術、書法等興趣課程。孩子們完成作業之后,可以與志愿者們一起下棋、猜謎、看書。
和平區澳門路社區的“托管班”不久前也向孩子們開放了。社區工作人員通過走訪與宣傳,建立了流動人口兒童基本信息及家長聯系方式,并且與家長簽署了監管協議。每天下午放學后,孩子們直接背著書包到社區,開始豐富多彩的課余生活。一位家長對記者說:“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發現這里的活動很多,孩子特別喜歡。社區開的托管班,不僅孩子開心,也讓家長放心了。”
河西區恩德里小學常年堅持公益性創辦的“三點半課堂”受到了家長們的歡迎。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放學后,學生們都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選擇自己喜歡的課程,武當、太極、烹飪、腰鼓、書法、象棋……極大地滿足了孩子們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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